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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7日 星期四

《打手歌》

(貼文:君子不器;2008-3-12 香港太極功夫網論壇帖文)

《打手歌》是歷代前輩拳家潤色修訂的結晶。《打手歌》各個不同的版本,用詞造句各有優劣。個別詞句由於歷史和方言的原因晦澀難懂,究竟應該如何正確解讀?“引進落空”一句中,“引進”應該分開理解,即“引”是“引”、“進”是“進”。對《打手歌》的語句次序作適當調整,有助於對太極拳的理解。

《打手歌》歷來為太極拳家所重視,奉為太極拳推手的圭臬。確實,《打手歌》言簡意賅,僅僅幾句話就把推手的要領進行了高度概括,便於吟誦,不斷領會。但是由於流傳的不同,其文詞各有不同,從而對其理解、通釋也各有不同,令人費解、誤解的地方也很多。今根據幾種主流版本及前人研究的成果,利用最新發現的河南博愛縣唐村所傳家譜等資料,對這篇重要的太極拳文獻做一個比較和考辨。

《打手歌》廉讓堂本為七言六句:“掤捋擠按須認真,上下相隨人難進。任他巨力來打我,牽動四兩撥千斤。引進落空合即出,粘連黏隨不丟頂。”

陳家溝《兩儀堂太極拳譜》傳抄本《打手歌》為七言四句:“擠掤捋捺須認真,上下相隨人難進,任他巨力人來打,牽動四兩撥千斤。”

陳子明《陳氏拳械彙編》有《擠手歌訣》為七言六句:“棚(捋)擠捺須認真,周身相隨人難進,任他巨力來攻擊,牽動四兩撥千斤,引進落空合即出,粘連粘隨就屈伸。”

陳鑫《陳氏太極拳圖說》有七言四句俚語:“掤捋擠捺須認真,引進落空任人侵。周身相隨敵難近,四兩化動八千斤。”

以上除第一種為清乾隆時王宗嶽所傳外,其他三種皆為陳家溝所傳。

2005年河南博愛縣唐村李姓家族在修訂家譜過程中,意外發現其李氏九世祖李仲、李信與陳家溝陳奏廷為姑表兄弟。陳奏廷即為著名太極拳史專家唐豪所考證的太極拳創始人陳王廷。他們姑表三兄弟曾在懷慶府河內縣(即今博愛縣所在地)的千載寺、三聖門、太極宮共同拜師學藝。其康熙朝《李氏家譜》中的原文為“九世公諱仲、諱信,結陳溝姑表陳公諱奏廷,三表兄弟太極門拜師結義,樹志文武,競功成名,創藝太極養生功,練傳無極功、十三勢、通臂功”。由此可見,當初三兄弟已經明確創立太極養生功,而無極功、十三勢、通臂功均為“練傳”。這表明“十三勢”傳自幹載寺、三聖門、太極宮(需要說明的是,在李氏的家譜和拳譜中,“功”與“拳”作為武術和養生術的名稱是可以互換的。比如,無極養生功,也可以叫無極養生拳)。

在搜集家譜資料過程中,編輯者李立炳還在唐村李氏第十八世李立朝處得到了已經有些破損的手抄本《太極拳論》《打手歌》等文獻。李立朝家藏的手寫卷《打

手歌》為七言六句:“掤捋擠按須認真,上下相隨人難進。任他聚力來擊咱,牽動四兩撥千斤。引進空落合即出,粘連黏隨不丟頂。”其後還有小記一段:“彼不動己不動彼微動己先動勁似松非松將展未展勁斷意不斷。”簽署的日期是“大清乾隆五十二年丁未歲次二月講于唐村講武堂”,署名為李鶴林。李鶴林為唐村李氏第十二世,是李岩的曾孫,出生于康熙五十五年,就是王宗岳自稱門弟,于乾隆五十八年為其題寫“武元傑第”匾額祝壽的主人公。這裏簽署很清楚,是李鶴林“講于講武堂”,就是說《打手歌》的作者不是李鶴林,當然更不可能是王宗嶽。

另外據《李氏家譜》所載之《打手歌》為七言八句,其全文為:“搠捋擠按須認真,上下相隨人難進,任他巨力來打我,牽動四兩撥千斤,引進空落合即出,沾粘連隨不丟頂,形觀耄耋能禦眾,剛柔快慢自有為。”

由此可以推斷,所謂《打手歌》的原始版本實際早已存在,應該是從千載寺陳李姑表學拳時就有了。另外陳李兩家,自李岩即李信、李仲兄弟加入李自成農民起義軍後,為了避嫌就斷了來往(正統觀念農民起義軍是賊,《李氏家譜》中自己也稱“闖賊”)。李家將這段歷史深埋在家譜中密不示入。李仲之子,即李信的繼子李元善在修譜時特意提出:“謂明末吾族門九世李公諱仲、諱信、諱牟、諱棟、諱友,皆誘入闖賊謀主數將,族裔誠祀之所事,避談籍譜,勿傳揚焉。”所以兩家太極拳術的交流只能在陳王廷、李仲、李信這一輩,最多也就是再晚一輩而已。也正因為如此,太極拳才有了兩個不同的發展脈絡。只是在流傳過程中陳家溝與唐村有了不同演繹。即使是在同一處,也有了不同版本。唐村的流傳,到了王宗岳時最後兩句也有了不同版本。從而證明了民國時期著名太極拳學者、郝月如的學生張士一先生認定《打手歌》在《太極拳論》之前,確為不移之論。查《太極拳論》中有“察‘四兩撥千斤’之句,顯非力勝”一段。其中“四兩撥千斤”明顯是引用自《打手歌》。所以可以確定原始版本的《打手歌》早就存在;從而也可以斷定不同版本的《打手歌》,毫無疑問是歷代拳家修訂潤改之作。

陳溝與唐村的不同流傳還表現在個別字詞的使用上。陳家的幾個版本都是叫做“捋擠捺須認真”,唐村的版本包括王宗嶽所傳都叫做“捋擠按須認真”。“捺”讀作納,讀音和寫法都與“按”完全不同,但字義相同。例如“按捺不住”。

比較各版本文義的異同,可以看到其演化的痕跡,對於加深理解《打手歌》確實很有好處。



  第一句基本沒有分歧,兩儀堂本字詞次序有顛倒,無甚大礙,疑為謄抄筆誤,不作討論(關於“棚捋擠按”技擊含義的具體解釋,將在分析“十三勢”的文章中專門討論)。

  第二句一作“上下相隨”,一作“周身相隨”。這兩句雖無大不同,但是細究起來,“周身相隨”更為確切。“相隨”主要指上下,多數情況“隨”不好也是指上下而言;不過這樣說忽略了左右相隨等情況,不能完整表達“氣遍身軀不稍滯”“一動無有不動”“周身一家”的整體要求。仔細推究應該說“上下相隨”是初步功夫,“周身相隨”是目標的功夫。“周身相隨”的意思表達得更為縝密。

  第三句一作“任他巨力來打我”,一作“任他巨力人來打”,一作“任他巨力來攻擊,一作“任他聚力來擊咱”。四種說法文義一致,而用詞該動最多。“任他巨力人來打”一句,閱讀起來比較拗口,似不太可取。新發現唐村李鶴林本“巨力”作“聚力”,略有不同;“來擊咱”,王宗嶽本作“來打我”,更為通用一點,不能確定是否為王氏所潤改。

  第四句大多作“牽動四兩撥千斤”,唯有陳鑫本作“四兩化動八千斤”。這一句為太極拳的標誌性口號,以至於“四兩撥千斤”已經成為了婦孺皆知的成語。人人都知道這就是以弱勝強、以小搏大、以巧破千斤的意思。“牽動”一詞往往被省掉,這個詞語確實有點怪異。究竟由什麼來牽動四兩勁呢?應該說是心意,調動四兩內勁;也許是“調動”太刻意了吧,所以古人用牽動,似乎是要表達這四兩勁也不是自己發出來的,而是被人牽引出來的。不過這句話的關鍵字應該是“撥”。四兩勁怎麼就能勝過一千斤?奧妙就在這個“撥”字。就其本意來說,“撥”是用橫向的力量把直來的力往兩邊驅趕。因為不是直接與來力對抗,那麼就能以小力破大力了。但是這樣的理解還是粗淺的,因為一般學習太極拳的人都有體會,這種“撥”還是硬力,有時候甚至還撥不動對方。可見“撥”在理解和指導太極拳拳理拳法上有一定的局限性。所以陳鑫本改成了“四兩化動八千斤”。“化動”更準確地揭示出了小力與大力之間的轉換過程。“化”有引化、轉化、消化、變化之意,總之不是硬撥,即使用很小的力量,哪怕是四兩,硬來也是不對的。顯然陳鑫本更勝一籌。也可以理解為“撥”就是在千斤上再加四兩勁,這雖然有助於對以弱勝強的理解,但是終究還是不能明白準確地體現太極拳內勁的運用。很多太極拳愛好者在推手中對“撥”總是無法掌握、產生很大的誤解就是明證。

  第五句一作“引進落空合即出”,一作“引進落空任人侵”(陳鑫本為第二句)。“引進落空”都沒有異議,這句話實在是太重要了。李亦佘轉引“昔人雲:能引進落空,能四兩撥千斤。不能引進落空,不能四兩撥千斤”。可見引進落空是太極拳以弱勝強、力量轉換的前提和關鍵所在。一般解釋以為“引進”就是把對方的力量引過來,這是不準確的。其實古代漢語中多是單音詞,“引進”應該分開理解,即“引”是“引”,“進”是“進”。引是順著對手的力量,把它引向*近自己的一邊,並使之落空,注意不是引到自己身上。進是敵退我進,順著對方的力量向前,並使之落空。否則,“只有‘引’才能落空”,就成了一偏之見,不合進退顧盼、左右逢源之太極拳理趣。在實際操作中,就會變成片面的只能在對方進攻的時候才會化,而當對方引我時,我就不會化了。這是不恰當的。總之,無論是“引”還是“進”,均須使對方的力量落空方能奏效。

  “落空”也很重要。不能使對方力量完全落空,就有被對手乘機反擊之虞,而且自己也要花費更大的力量才能撥動千斤,“四兩”勁是遠遠不夠用的。既要完全“落空”,還要防止“丟癟”,功夫全在自身的松靜上。這又從“用”回到了“體”上(這個話題說來話長,此處只能按下不表)。

   “合即出”這個說法非常費解。如何才是“合”?誰跟誰“合”?都是不好理解的問題。筆者認為前面既然說是引進落空,當然是指交手雙方無疑。所以此處的“合”,也應當是指交手雙方,而不是指自己要如何內三合、外三合(當然這也是要做到的,只是此處不是就此立論)。那麼交手雙方如何才是“合”呢?兩個人搭手接觸就是合嗎?回答是否定的。必得是以我的太極內勁與對方的力量形成陰陽互動的關係,同時形成得機得勢的優勢地位才是所謂的“合”。也就是《太極拳論》所謂的“粘”。“引進落空”之後的“合”就是“我順人背”。那麼此時就可以發勁了——所謂“合即出”。也可以理解為,一旦通過“引進落空”跟對手合上了,就要立即把對方發放出去。《楊氏傳抄老譜·太極平准腰頂解》也有“合則放發出”一句,可作為旁證。

  也有人把“合即出”解釋為“合就是出”。筆者以為未為允當,因為如此一來,上下文的語氣和意思就不順當了,似有未盡之意,讓人越聽越糊塗。

  陳鑫本作“引進落空任人侵”,是作為全首歌訣的第二句,與其他版本不同。這是比較奇怪的,但是從文義上看又似乎完全能讀得通。其前句為“掤捋擠捺須認真”,即四正手每個都要搞清楚,都要能真正做到引進落空,才能隨便侵犯都不怕。經過仔細比對卻又發現,此句文義還是與“沾粘連隨”更為貼近,即“沾粘連隨”是“引進落空”的基礎;“沾粘連隨”是前提,“引進落空”是結果。這兩句先後次序明顯顛倒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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